今早的昆玉，比平时亮得晚了很多。

我知道，是沙尘浓重的缘故。夜半静谧的时候，沙沙的声音大一阵儿小一会儿，就是沙子从天而降，落在树叶上亲热的声响。这声音无休止地持续着，催人入梦。神智恍惚却无比清醒地知道，沙尘天气又来了。

确实是沙尘，又一次来造访昆玉。不说打开窗户，就是窗帘都不敢拉开。饶是这样，房子里已经是浓浓的沙尘气。

也怪不得沙尘。立夏的时候乌鲁木齐还在下雪，叫南疆的沙尘情何以堪。乌鲁木齐人调侃，2023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早来了六个月，南疆就只能滚滚红尘了。南疆是北疆的晴雨表，北疆刮风，南疆下沙；北疆下雨，南疆下沙；北疆下雪，南疆下沙；北疆升温，南疆下沙……总而言之，北疆的喜怒哀乐，都会让南疆乐极生悲，悲从中来，悲不自胜。

可似乎也怪不得北疆，更怪不得乌鲁木齐。总是金贵的地方责备粗鄙的地方：南疆的沙尘又飞过来了！

所以还得怪自己，谁让我们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呢。有一年路上遭遇严重沙尘天气，沙子暴雨般打在汽车挡风玻璃上，雨刮器开到最高速，仍然无济于事。驾驶员无可奈何，长叹一声：人家的雨刮器是刮水的，我们的雨刮器是刮沙的，又费玻璃又费雨刮，还啥用没有！

推门出来，是与立夏不相匹配的寒冷。盛开的月季都缩了起来，香味在沙尘中打着寒战，忽有忽无。翠绿的叶子都蒙上了磨砂滤镜，远处的天空和近处的楼房融在一起，隐藏了身形。我们楼房的外立面真的不能再采用土黄色了，否则飞机真的辨不清目标……如果将来建飞机场。

中午下班时，窗外的天更黑了。

推开楼门，温度更低了，细细的雨滴在空中飘洒着。

下雨啦？下雨啦！路上匆匆的行人激动地或怀疑地打着招呼。

真的下雨啦！路面都湿了！对面匆匆跑过的人说。

是下雨了，泥巴雨。早上专门找出来的厚夹克上，一滴一滴水珠样的泥点子。抬头看天，一滴雨打在眼里，流出了水，留下了沙子。

泥巴雨也好啊，终究是下雨了，就像是老光棍娶上新媳妇，是个女的就好。沙漠里下场雨，该有多难呢，该有多好呢！

走到宿舍楼下，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路面已经干了，夹克也干了，路面和夹克上，是同样晶亮的细沙。还有眼睛里那颗，也是晶亮的兄弟。

下过雨的天，似乎是澄澈了些。或许是心理作用吧。不过什么不是心理作用呢，自己感觉好就快乐，自己感觉饱就不饿。

等下场雨来吧，虽然先来的一定是沙尘，或者浮尘，但有希望就好。人，不总得有点念想嘛。

作者：煮酒醉石 编辑：张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