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

——韩克波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年龄的增长思乡之情也越来越浓，乡愁的轮廓也越发清晰。故乡的一切都在我的记忆中闪烁，在我孤寂的心灵中思绪如鱼在畅游。本以为走出校园的自己在大城市里过惯了朝九晚五的日子，在这样快节奏的城市生活中故乡的山山水水已渐行渐远，殊不知，自己却像一只被放飞的风筝，无论身在何处，心灵之线都永远在那片故土上。这乡愁啊，就像是故乡院子里的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

1

儿时的记忆中，故乡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它坐落在祁连山脚下，有山有水，也有几条几步就能走到头，纵横交错的泥巴路和数间土坯盖的简居房。印象最深的当属村东头的一棵具有百年历史的老槐树，她储存了儿时所有的欢乐时光。某个季节的某一天，她枝繁叶茂，香气扑鼻的淡黄色小花扎满了枝头，就像是身材丰腴的女子一样迷人。一群调皮捣蛋的孩子就把她的怀抱当成了自己的乐园，捉迷藏、掏鸟窝、打水仗……充满了无限的欢乐。整个村子在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中显得更加生机勃勃。偶尔在她的怀抱里也会发现几个外乡人偷摘她头上盛开的小花，后来才知道这种小花其实是一味药材，这或许就是他们维持生计的另一种手段吧。

冬日的故乡显得格外荒凉，透过木窗偶尔可以看到几只麻雀落在土坡上的白杨树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好像为了何处觅食才能填饱肚子的问题，内部意见不合而发生了争执。自家房后便是为全村人提供水源的涝坝，涝坝周围一圈都是用土坯垒的防护墙，大概有一人多高，主要是为了防止水源不被牲畜污染。别看是涝坝水，在当时她可是养育了全村的百姓。大概是由于“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缘故吧，自家也从未因挑水的距离而发愁。

冬日结冰的涝坝也是别有一番情趣，她成了孩子们嬉戏打闹的首选地方。趁大人们不在家，孩子们成群结伴来到厚厚的冰层上“遛马儿”(滑冰)、捞冰块，若是不小心打湿了衣服和鞋子，回家少不了又是一顿板子。黄昏时分，微弱的余光洒在冰面上，远处挨家挨户的烟囱开始冒烟，袅袅炊烟与浓浓的雾气连成一片，笼罩着整个大地，远处张望甚似一幅水墨画悬挂在天边。嬉戏打闹了一天的孩子知道吃饭的时间到了，一溜烟地工夫消失得无影无踪。

2

离开故乡已有五个年头。由于工作的特殊性，每年只有工程停工，到冬休的时候才能回家。按照时令推算，冬休的日子正好与故乡农忙时节错开，这意味着每次回家后家里的农活都已经忙完了。以前家里人口多，地亩数也多，只要在家有户口的都会有地。随着几个姑姑的出嫁，叔叔外出工作，我们又在上学，家里的人口就越来越少，但是地亩数却没有变化，地里的活全都落在了爹妈的身上。不知走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日日夜夜，他们的身体也渐渐地消瘦了，抵抗力也越来越差。每次往家打电话的时候都是母亲接听，问问他们的身体状况，拉拉家常，心里暖暖的。等到挂电话的那一刻，母亲每次的叮嘱都如出一辙:“儿呀，我们身体都还硬朗，家里的活都干得差不多了，你别担心我们，在外面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别感冒了，领导交办的工作要尽心尽力做好，冬天停工了我们等你回来!”每每听完这句话，心如刀绞般的痛，多么善意的谎言啊，听到这里泪水已打湿了眼眶。我又何尝不知他们辛辛苦苦付出的这一切，我仿佛又看到了他们头上的白发屡屡增多，额头上的皱纹就像刀刻了一般越来越深。

今年休假回家正好赶上国庆节，此时的故乡正是农忙的时候。在回家的列车上人不是很多，与往日相比车厢里显得格外安静。顺手从包里掏出了一本于娟著的《此生未完成》，这是一本关于一个母亲、妻子、女儿的生命日记。曾经关注过她的博客，里面每天都会更新一些文章，那时只是觉得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忍受着病痛的折磨依然坚持记述自己生活的点点滴滴实属不易，觉得老天太不公平，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这样一个才女年纪轻轻却被病魔吞噬了生命。那时不太明白这些文章的含义，时至今日，看完这本书时我才恍然大悟，自己陷入沉思之中。正如她书中所写“有太多的计划要完成，有太多的事情要应付，总是觉得等到做好了手头的事情，陪父母也是来得及的。反正人生很长，时间很多，现在想想并不尽然，只有一天天的过，才是一年年，才是一辈子，无头绪的追赶与奔忙，一旦站定思考，发现半辈子已经过去，自己手里的成败并无多少意义，然后转身，才发现陪伴家人的时间已然无多，发现最重要的幸福已然没有时间享用，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如此。”此刻的自己思维已经停滞，内心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盼望着早点回家。

3

金秋十月，硕果累累，故乡依然是那样的美丽。随着年轮向前推移，儿时几步就能走到尽头的泥巴路已不存在，宽阔笔直的柏油马路铺满了整个大街小巷;零散的土坯简居房已被整齐的楼房所代替，镇子上的各种商品也是琳琅满目，满足人们的物质生活显然已是绰绰有余，唯一没变的还是那朴实、勤劳、善良的村民们。

今年的国庆节是家人聚得最齐的一次。天还蒙蒙亮，一家人吃着早饭，拉着家常，但是不能在家闲聊太长时间，因为还有很多农活等着我们去完成。收拾好了工具，换好了装备就向自家果园出发。说起这片果园，已经有些年头了，1988年种植果树建园成林，跟我哥哥同岁，因此爷爷帮哥哥取名叫成林(乳名)。这些果树比我还大两岁哩。90年代之前，农村的孩子出生时老人们都喜欢按照当时有纪念意义的事物来取名，就像是贾平凹先生在《古炉》中描述60年代陕北地区古炉村的生活一样，里面刻画的人物姓名别具特色。例如:狗尿苔、霸槽、守灯、灶火、锁子、牛铃、水皮……当然自己也不例外。郁郁葱葱的果园可是我们家的大功臣，姐弟仨上学时的学费都由她来支撑着，所以我们格外的爱惜这片果园。从春天的浇水、犁地、施肥一直到冬天的修剪树枝，就像是照顾孩子一般来照顾着她们。看到满园子仰着笑脸的梨子簇拥在一起，就知道这又是丰收的一年；再看看家人脸上洋溢的笑容，就知道今年洒下的汗水，付出的辛劳又有回报啦!仰望着天空，突然发现故乡的天是那么的湛蓝，故乡的树是那样的葱郁，在蓝天绿树的映衬下笑容是那么的灿烂，那么的甜蜜，犹如一幅迷人的风景画。虽说是体力活，但是几天下来一点都不觉得苦，不觉得累，所有的梨子都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一年中最忙碌的日子也就随之结束了。

离开家的那个晚上，跟家人聊了好多，多想时间能在那一刻驻足，过去的一切历历在目，自己虽然长大了，但是爹娘却一天天的老去了。在现在这样快节奏的生活中，陪伴他们的日子也越来越少，如果说父母给孩子最完全，最纯粹的爱是手放开，那么孩子给父母最好的回报就是陪伴。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那晚跟爹妈住在了一个屋，炕头热乎乎的，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一群孩子在念着什么，是的，他们在一起用稚嫩的声音朗诵着“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

清明 雨

——韩克波

又是一年清明时，雨纷纷，欲断魂……

清明，农历二十四节气之一，是一个祭祀祖先的节日，传统活动是扫墓。时至今日，又是一年清明时，又到了缅怀亲人的日子。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手捧鲜花，篮提香纸，径直走向亲人们长眠的地方，在那里驻足。好像每年只有这个特殊的日子才能勾起忙碌人们的回忆，才能与天各一方的亲人们畅谈心扉，人们的内心深处才能得到丝丝慰藉。

清明的雨总是淅淅沥沥，下得不紧不慢，就像蚕丝一样细细地往下飘，轻轻地抚在人们的脸庞。这是一种柔润而又往心里钻的清凉，然而这种清凉却又常常会滋生出一种思念，一种悲伤。自己是在农村长大的。以前的清明节村里父辈们都看得很重，叩拜作揖，上香磕头，焚烧纸钱，摆放祭品。年幼的孩子却体会不到那种感觉，他们承欢在父辈们的双膝之下舞动着小手，在玩耍，在嬉闹，偶尔还会有一两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去偷拿刚刚摆好的祭品。父辈们虽然看在眼里，但也不会去责怪他们的行为，任由他们一溜烟地钻进人群中。一套繁杂而又庄重的祭祀仪式结束后，孩子们三五成群又结伴在某个村民家的房梁下荡秋千，欢声笑语，自由自在。年长的人们却望着坟头新压的一摞摞黄纸和缕缕青烟，沉思许久，眼神中流露出丝丝哀愁，这也许就是活人与亡灵心与心的交流吧!

清明的雨是凉的，清明的风却是暖的。风吹过的地方显得生机勃勃，世间的一些生命因此而焕发新的生机。光秃秃的枝丫上抽出了新绿，偶尔会有几只飞散的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绿油油的草地在暖融融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新，晶莹剔透的露珠依偎在嫩草芽的怀抱里，恋恋不舍得样子活像是婴儿不愿离开母亲温暖的怀抱，这就是春天最美的画卷。四季的轮回勾起了我对清明的记忆和遐思，同样也拨开了脑海中我对奶奶的哀思与怀念。

奶奶对我很好，格外疼爱我，这种爱用今天的眼光看来，或许就是一种溺爱。究其原因大概是自己在家中排行老小，又招人喜爱的缘故吧!整个童年的时光都是在她的陪伴中度过的。小时候，她常常背着我到左邻右舍家去串门，平时她少言寡语，但是每当在别人家时她总是滔滔不绝，时不时就夸赞自己的小孙子。就这样，在她的陪伴下我走完了童年、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直至走上工作岗位。伴随着年龄的增长，七十多岁的她总是催我的婚事，问我什么时候能让她抱上重孙，让她当上太奶奶。当我拉着她那饱经沧桑的双手，看着她额头一道道深深的皱纹时，就会信心满满地说:“奶奶，您再等等，过不了多久您老人家的愿望就会实现的!”是啊，当时的我哪能体会到她细腻的心思。在农村过了一辈子的她始终没能来我生活的地方转转，也没有了却她那最后一桩心愿。她那么疼爱我，而我却没有在她最后的时光里陪伴她，看她最后一眼。就在去年的这个季节里，她离开了我们，永远地离开了！此刻，她已化作泥土，正滋润着我的心田。

有人对我说时间可以抚平一切，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会变淡，然而我却不那样认为，至少还有思念和牵挂。时间越久，思念就越浓郁，伴随着甘甜的雨露它就会在心田生根发芽。此刻，已故的亲人面容越发清晰，以往的故事历历在目，故事中饱含着人间的真情，充满着思念的泪水。

透过窗，望着清明的雨，涌动着思念的泪水。为什么……为什么总在清明这天就要下雨！

作者简介：

韩克波，男，汉族，1990年3月出生，甘肃民乐人。2012年大学毕业后一直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十一师新疆昆仑工程咨询管理集团有限公司从事项目管理工作。2016年5月经兵团组织部选派到第十四师昆玉市挂职援助，现任职于第十四师一牧场经济发展办公室。

作者：文联 编辑：文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