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拾棉花
——兵团孩子的独特记忆
陈海燕
每当行驶在农场连队的公路上,看到一眼望不到边的绿意盎然的棉田,我的心中都会油然而生一种久违了的亲切感;每当看到棉田里开满了朵朵莹白的棉花,我都有立刻奔到地里去拾一大袋的冲动。尽管我已近十年未拾过棉花了,但对于棉田、棉花的亲切感和采摘棉花的冲动,似已深深地融入了我的血液里,成为永久而独特的记忆。
20世纪60年代末我出生在一三四团某农业连队。由于兵团学生在义务教育阶段有参加当地拾棉花义务劳动的传统,自小学四五年级起,我们就要停课半个月左右去拾棉花,且不同年级每天有十几到五十几公斤数量不等的拾花任务。初、高中时,要统一吃住在连队的礼堂或会议室里,自带铺盖行李,用麦草铺在地上当床。
每年的九、十月,我们坐着农用拖拉机来到连队。天刚蒙蒙亮,老师就把我们从睡梦中叫起来,大家穿戴好,围在水井四周用冰凉的地下水刷牙、洗脸,匆匆吃完食堂的大锅饭,就迎着初升的太阳下了地。由于早上露水比较大,棉花叶柔软潮湿,棉花不仅压秤而且叶子不扎手,我就与同伴聊天、说笑少,低着头专心地拾;中午气温达38度左右,热得人头晕眼花,拾花速度便明显慢了下来。最恼人的是,烈日下枯败的花叶非常焦脆扎手,手背被刺得一道一道的,有的甚至被刺出血来,一旦某个伤口被尖尖的利物扎中,就会钻心地疼。在地头吃过午饭,我会找个阴凉地儿小憩一会儿,既是避暑,更是为下午大干一场养精蓄锐。每当夕阳西下时,也到了我们结束一天的劳作准备收工的时候,每每望着当天大包小包的劳动果实,所有的辛苦劳累都化作了心底沉甸甸的喜悦和满足。喜悦、满足的同时,我最忧心的是怎样把这几大袋棉花扛到统一过秤的地方。这时候,往往会有男同学自告奋勇地过来帮忙。我肩上背一袋,手里再拖一袋,棉田里地面坑坑洼洼、棉秆枝枝杈杈,一不小心就被绊个四脚朝天,引得同伴们哈哈地笑个不停。拾花任务结束时,我的脸晒得像是刚从非洲回来,原本细皮嫩肉的一双手更是伤痕累累、不忍目睹。
多年的实践和磨炼,我渐渐从一个只会用两根手指把一朵棉花一瓣一瓣揪下来的小孩子,变成了十个手指上下齐飞、用嘴衔掉花叶的行家里手,上高中后,轻轻松松每天能拾一百公斤左右棉花。工作后,师市每年都要组织机关各部局去拾三四天棉花,尽管我都是坐在地上拾,但每天仍能拾七八十公斤。
2008年前后,师市就不再组织学生参加拾棉花劳动了。由于机采棉的发明和引进,团场农工也基本告别了长达数月手工采摘棉花的辛苦劳作,我也好些年再没有进过棉花地。然而,每年的拾花季节,我都会想起当年与同学们一起睡大通铺、吃大锅饭,早上唱着歌有说有笑地走向棉田,边拾花边聊天,互相逗趣,互相鼓励,傍晚收工时你帮我背、我帮你抬,你拾不够我帮你一把,或过秤时匀给你几斤,迎着绚美的晚霞走在回连队的路上的那些日子,心底喷涌出的,总是满满的温暖和快乐。对于兵团孩子而言,拾棉花仅是学生阶段的劳动内容之一。我想,也许就是在这样每年一次或多次的封土、定苗、捡薄膜、拾棉花、摘啤酒花、清扫积雪、捡拾垃圾、植树造林等义务劳动中,慢慢锻炼出了我们兵团孩子坚韧、勤劳、乐观、能吃苦、团结协作、乐于助人的品格,无论在什么地方,处于何种境遇,都能积极、乐观地面对一切困难,迎接一切挑战。
也正因如此,来自全国各地的热血青年,在王震、陶峙岳、张仲瀚等几位共和国将军的带领下,在亘古荒原上用青春和生命创造了“人进沙退”的世界奇迹,建造了这座与共和国同龄的城市,谱写了新中国屯垦戍边的壮丽诗篇。历经兵团军垦一代、二代、三代的不懈努力,石河子已成为享誉国际的“最适宜人类居住”的城市。对每一个兵团孩子而言,脚下这片热土,是我们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无论我们身在何方,对兵团深深的热爱与眷恋将永驻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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