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事(《记住乡愁》连载中)

来源:第十四师昆玉市     点击量:84   发布:2024-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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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事

杨方中

半只野兔

    老乡送来一只野兔引起了我尘封已久的记忆,我兴奋地亲自屠宰,下厨烹饪,当香喷喷的兔肉烧好后,我却把兔子头盛进自己的碗里,有滋有味地先品尝起来。妻子对我的举动十分不解,我向她讲述了一个特殊年代关于半只野兔的故事。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我跟随父母从乌鲁木齐来到农三师四十三团安了家。当时团场还是开发初期,父母一辈的主要任务是开荒。当时的生活十分艰苦,住的是地窝子,吃的是玉米面,一个月供应半斤清油,只有过年时才能吃到猪肉和饺子。有时馋得实在没办法,母亲就把玉米粒煮开花,切上几个皮牙子,放点清油和盐巴,混在一起炒一下,吃起来香极了,当时很多人家都用这种办法解馋。尽管生活艰苦,但困难没有吓倒大家,父母们开荒时二人一个抬把子,还一溜烟小跑。“玉米煮开花,少许撒盐巴。一人一大碗,不比猪肉差。每日来一顿,劲足战黄沙。”是当时创业者乐观精神的真实写照。

    那时我只有十岁出头,芦苇荡、青沙梁是我们经常游戏的地方。一次在玩耍后准备寻找同伴时,一个惊心动魄的场面把我吸引住了:只见空中一只老鹰正追赶一只野兔,老鹰一次次俯冲都没抓住野兔,被激怒的老鹰穷追不舍,好长时间我没见老鹰再飞起来,我忙向芦苇丛飞奔而去,展现在眼前的是满头满嘴是血的老鹰正在美滋滋地吃着野兔。见有人来,那只鹰叼着一块未吞下的兔肉向空中飞去。我高兴地把剩下的半只野兔捡回了家。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兔肉终于做好了,母亲先为我盛了一碗,笑着对我说:“解解馋,看香不香?”我兴奋地接过碗,当我看到碗中只有兔子头时,我愣了好久,随即泪水便流了出来,掉在了碗中的兔子头上。当母亲见我不是狼吞虎咽而是泪流满面时,忙问我是怎么了。我再也忍不住了,边哭边说:“我捡的兔子,却分给我一个兔子头。”母亲见我伤心的样子,随即笑了,她拉着我的手来到厨房说:“我儿最喜欢吃头,我是让你先解解馋,好肉都给你留着呢。”我打开锅盖,看到锅里还有那么多肉,感到十分不好意思。而我看到父母碗里只是兔肉汤和几块萝卜时,我心中难过极了,为自己的不懂事感到羞愧。我忙从锅里捞了两块肉放在父母的碗中,又从父母的碗中夹了两块萝卜放进自己的小碗。父母相互望了一眼,都笑了。我端着盛有兔子肉和两块萝卜的小碗走出房子,坐在院子里的小凳上,有滋有味地啃着洒有我泪水的兔子头。

    事情过去几十年了,但一想起来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到现在我仍然喜欢吃兔子肉,更喜欢兔头,这里面有对父辈们艰苦创业的崇敬,有对那个时代生活艰难的感叹,也有对伟大母爱深深的怀念啊!

一张六十年代的初小毕业证

    一张六十年代的初小毕业证书伴随我四十多年,每当看到它,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张普通的初小毕业证书,见证了兵团教育事业从地窝子到高楼大厦的传奇与变迁。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正是国家经济困难时期,部分工厂关门,工人下放。我随父母从美丽的天山脚下,坐着摇篮一样的汽车,在戈壁风沙的呼啸声中来到叶尔羌河畔的四十三团安了家。住进了被人们风趣地称为“辟开沙丘筑地窝,扎起苇把盖房顶,草帘作门御风沙,苇杆进灶炊烟浓”的戈壁“别墅”里。父母们安了新家,又开始了新的创业,但和我一同前来的许多孩子却失学了,因为那时还没有学校。

    无所事事的我们每天只有在芦苇荡里玩耍,在沙梁上嬉戏。父母们白天开荒,晚上守着昏暗的油灯长吁短叹,为我们不能上学发愁。

    眼看孩子们越来越多,党委决定办一个学校。当地群众用来养兔子的三间地窝子让出来了,一个文化较高的老师选出来了,一根胡杨树上挂着一段铁管子的钟响起来了。几十个孩子穿得干干净净,搬着自家三块木板钉成的小木凳来了,谁也没说一句话,静静地望着老师。开课了,老师给孩子们上的第一课只说了一句话:“同学们,你们有学校了。”老师的眼睛湿润了。沉默了许久,终于爆发了孩子们前所未有的欢呼声。

    父母们一边开荒,一边利用业余时间打土块,他们不忍心让自己的孩子长年累月地住在阴暗的地窝子里。当用土块垒成的教室建成后,他们又从大漠深处砍来胡杨做成课桌。从地窝子里搬出来时大家高兴得像炸了锅,那个乐呀不亚于过大年。从此结束了“房顶芦苇青又青,青草下面飞歌声,甜蜜歌声何处来,四处寻觅无人影”的兔窝课堂时代。

    1963 年7月的一天,学校操场上红旗飘扬,同学们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一个时刻的到来。原来学校正在举行首届初小毕业典礼。当我从老师手里接过毕业证书那一刻,我看了又看,激动得连给老师敬礼都忘了。

当我满面红光双手捧着毕业证书站在父母面前时,父亲微抖的手接过毕业证书,没有说话,只是笑。母亲则抚摸着我的头说:“你是我们家第一个有毕业证书的人呢。”目光里充满了希望。

    军垦人的无私奉献推进了兵团的快速发展,也促进了教育事业的飞跃。由最初的地窝子学校到土木结构,到砖木结构再到高楼大厦。如今,我的儿女从团场学校走进了城市大学的校门,他们拿回的是大学毕业证书。每当儿女回家时,我都要把这张有点发黄的初小毕业证书给他们看,虽然两者不能相比,但儿女们知道,那是父辈们对军垦事业的回忆和眷恋,里面有挥之不去的记忆,有割舍不了的情感,有对儿女的期待,让下一代不能忘了那段艰苦难忘的岁月啊!


作者:文联 编辑:文联